06 谋划 上(第2 / 3页)
十数年前,家中弟弟病重,母亲没日没夜地做活儿,晚上便守着弟弟流泪,险些哭瞎了眼。他那时在姜姨娘手下做看门的小厮,实在没法子求到了姨娘跟前,姨娘拿出了体己帮他。只是事后,姨娘再度有孕,竟挑了错撵他出去。
后诞下长子,老爷陪在府里,欢喜地不行。
姨娘在月子里传他进去问话,赏了不少金银,最后望着摇篮里酣睡的幼儿和守在榻边的女儿们,托付他日后若是有难行个方便。
他对姜氏感恩戴德,弟弟身子虽还瘦弱,但在铺子里找了差事,娶妻生子,一家完美。母亲守着他和弟弟,不必再拼命干活,亦是知足。莫管事,很念姜姨娘的好。
没有了她的束缚,日后婚事自有父亲做主,选一门大有助益的岳家帮衬,只会比赵氏金贵,更不用看嫡母脸色。
姨娘和妹妹的坟头都已长草,她在林府别无牵挂。
孑然一人,无所畏惧。
她已什么都不怕,只要脱下一层皮,自能重铸此生。
次日清晨,天还灰蒙蒙地,晨露微寒。林七许披衣起身,没有惊动值夜的燕飞,她蹑手蹑脚地拈起昨夜书就的厚实书信,去二门处的耳房寻了莫管事。
她听着弟弟牙牙学语,教着这个孩子执笔写字,读书明理。
到了此时此刻,她握笔于案前,心里滋味那叫一个百转千回,酸涩地发苦。
千言万语,凝在笔尖。
饱满的墨汁又落下一滴。
燕羽识趣地揭过第七张纸。
莫管事见她这样匆忙又镇静的神情,心下有些担心。
“小姐,可是出了事?”
林七许摇摇头,从腰间解下一枚摩挲地圆润的白玉佩,同信放在一处,交给莫管事:“劳烦管事待弟弟从扬州回来后,亲手交予他。”
莫管事怔怔地接过信物,只觉沉重无比。
除了喉间低沉的“嗯”字,发不出任何一字。
她透过明亮的烛光望着虚无,神色缓缓平静下来,当年,再苦再难也挺过来了。如今,不过生离,又非死别。这样矫情,不值得。
信,她写得很慢很仔细。
曾以为弟弟还小还稚嫩,不少话她都犹豫在心,不曾同弟弟说。此去一别,怕是再也不复相见。弟弟便是孤身一人,父亲只在仕途上用心,看重这个儿子不过为了传宗接代,能让自己在仕途上更有前途和脸面。
赵氏从前就恨他们姐弟,来日自己犯下此等重罪,以赵氏心性,定会迁怒其琛。
万幸其琛是男儿,不必在内宅讨生活。